洛扎县美女(我想,一生里总有一个时期觉得戏子生活具有几乎不能抵抗的魔力)
比勒尔(AugustineBirrell)
许多人,我想,一生里总有一个时期觉得戏子生活,他们自己所臆测的,具有几乎不能抵抗的魔力。
当一个名角是怎么样呢?我说一个名角,因为(我敢说)没有一个喜欢唱戏的人曾经承认自己是个小戏子。那岂不是常常演最好剧本里那些最好的角色;做每一群角色里的中心人物;觉得你一上台,大家注意都被吸到你身上来;而且(那是更甜蜜的满意)知道空气不会那么紧张了,当你下台时候;就是你最细微的一句话,大家也得肃静倾听,知道最高的编剧天才一向从事于创造局面,他们惟一的目的是使“你”的话动人,“你”的行动庄严;利用你态度的堂皇或者你才智的灿烂来压下一切反对的势力;最后,也许是打倒不幸,得胜而回,或者,若使你演悲剧,那么更幸福了,就在舞台上死去,受人们深刻地怜悯,诚实地哀掉,最少有一分钟?而且,从始至终,响亮的,长久的喝彩——不是延期的,甚至于不是犹豫的,却是立刻跟着的。由一个病态的唯我主义者看来——这就是说由一个凡人看来——这是个多么可羡的命运呀!
舞台上的英雄同大街上的英雄的显著差异是多么分明,多么痛切!在世界舞台上,真真主要的脚色——假使我们看得出——常常被一般人们认为不过是个冗物,一个色彩黯淡的人,十分用不着的,他假使每星期挣到一镑钱,就得自满,以为得到很好的报酬了。“他”说的话没有人静默去听。他得尽他的本领把那些话好好地说出,而楼座人们却在那儿吮嗓橘子,后厅人们却在那儿修指甲,包厢人们却在喋喋胡谈,正厅人们却在打呵欠。在这些乐意的纷扰之中,他总算运气好,若使有人肯去听他说的话;也许,他所能遇到的最好事情是有人会以为他还值得一咝。至于喝彩,这班人也许会碰到,假使他们的命活得够长,正如生于他们之前那些大人物所遭遇的,在他们老年时候——
当他们心里冻得冷冰冰了,
外面也只剩有从前他们的影子,
听到世界向这空心的幽灵喝彩,
从前却谩骂他,当他是个活人时候。
伟大的戏子可以记起他所激发的泪或笑,觉得安慰而入睡,醒时看见早晨已经去一大半了,黄昏时他的胜利又将重现出来;但是伟人却将辗转反侧躺着,当他想到他跟愚蠢同偏见所打的这个好像战斗力不平均的仗,他将像米尔敦告诉我们的那样,学起悲哀预言者泽里米的口吻,呐喊道:“悲哉,我的母亲呀,你生下了我,一个竞争奋斗的人!”
这些话的结论是:扮一个伟人比当一个伟人是可乐得多。
戏子的职业不单本身是可乐的——它而且使别人快乐。在这方面,它同三种学者职业比较起来是好得多了!
世上没有几件乐事能够超过看到所爱好的戏中人物,一向只靠我们这迟钝的想像模糊地把它虚拟出来,现在却加上活人一切优美的仪容态度了。一个有名的文人许多年前自私自利得很聪明,把舞台上一朵明星抢去,安在自己冠冕上面,他献给他妻子几行漂亮的诗,是常在我的嘴上:
亲爱的人儿,她的生命跟我自己的连在一起了,
当你还只是我的梦中人时候,在你身上我看到莎士比亚的灵眼所预先瞧见的,
却加上了生机活泼的女性生命——
你是洁净的易摩真;
心地高尚的洛扎林德,
用精神阳光照耀了朦胧的绿林,
或者随诗人变换的心境而变换,
是个朱丽叶,或者端庄有如皇后的昆丝坦司
但是不再说这些赞美戏子的话吧。
“我是来安埋该撒,不是来赞美该撒。”
躲避不快意的问题是没有用的,我所要发的问题是这个,“世人到底有没有错,那样嫌恶同瞧不起舞台这个大职业?”
古往今来世上的人们对于优伶职业加以藐视,这是个无法否认的事实。许多年前我念过的一篇动人的故事——见于那部秀丽有趣的著作,楞普里耳的《古典辞林》——很可以描摹罗马时代人们的意见。朱理亚·狄西马斯·拉俾立阿斯是罗马一个骑士同编剧家,以哑剧有名于当世,不幸触怒了一个比他更伟大的朱理亚,《纪事》的作者,而且当这第二个朱理亚威权极盛的时候。该撒细思怎样最能使他的敌人丢脸,觉得最好的法子是罚他演他自己编的一个剧里的主角。拉伸立阿斯恳求无效。该撒绝不通融,一定要为所欲为。拉俾立阿斯演他所扮的角色了——怎样演呢,楞普里耳却没有说;但是他也报复一下,而且是各种样子里最可怕的那一个,文字上的报复。他编好背出一段颇有力气的序词,记载这可鄙的专制行为,真是奇怪,他所编的戏剧只有这一小段流传下来,做个样子。里面有些文字确然好像没有使坐在正厅上强装笑容的该撒赧颜,却使一千九百年后的我们替该撒赧颜。可是同我们现在所说有关的文句解释起来是如下:
光荣地活了六十年了,今早离家时我是一个罗马骑士,今晚回去时我却是个声名狼藉的戏子。唉呀。我多活这一天了。
转过来看一看近代世界同英国,我们瞧见在这儿大家都相信按法律戏子是真做无赖,浪子同顽梗的乞丐。不错,这是由于误解伊利沙伯朝三十九年所颁的法令第四章的意思,那只指定没有得到演剧权利,到处漫游的普通戏子当被认做“无赖同浪子”;这么一种分别人们会以为就是外行人的迟钝感觉也可以看出。
但是这个事实,一种普遍的意见由于误解三百年前议会所通过的一个法令,并不变更那个意见,只使它更显得带有英国习气,因此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关于这个曾经风行一时的偏见到底有什么话可以替它辩护呢?
我想可以用两种理由来辩护。一个是根据这种职业的本质,一个是根据戏子们自己的证据。
戏子职业一个严重的毛病是由于它的本质。它除开当时城市里人们的意见外不能有其他成败的标准。这一点就大可以使生活失去尊严。像米尔敦那么一个大诗人可以俨然地不理“猎头鹰,杜鹃,驴子,猴子,狗”,“野蛮的叫声”,但是一个戏子不能这么刚愎冷然。他不能留下什么诉诸后世。猫头鹰,杜鹃,猴子,狗必得叫喊啼吠来喝他的彩,否则他就毁了。这当然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是这是一个艺术家生活的一个不幸条件。
而且,他的艺术没有留下什么记载来说出他的艺术或者解释他的所以成名。当老年人津津有味细谈起已死的过去戏子,年轻人就昏昏思睡了。细工木匠契盆对尔是比戏子加立克更有势力。后者的轻快活泼不再感动我们了(除开在波兹卫尔的书里);前者做的椅子还使一百个家庭不能安坐。
也许因此所以没有一个才力或者性格崇高的人肯屈身甘于永远当一个戏子。戏子的命运甚至于使像大辟·加立克这么一个生性乐天,随随便便的人也觉得有沉重的担压着,他用其他成功戏子所未曾写下的那么精美文字来发泄这种牢骚:
画家死了,然而他还能使人们看着喜悦,
英国存在于世上时候,他的令誉绝不会灭亡;
可是在戏台上大踏步走来走去的人,
他的令誉几乎不能够延长到下半代;
文字同图画都不能救起戏子——
艺术家死了,艺术也就随之俱亡。
但是话还得讲深一层,因为单单这么一个事实,某一种事业在志趣高尚人们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好处,还不足贻我们以口实来谩骂这种事业。因此我接着要说做戏这个举动——摹拟的艺术,或者可以叫做虚设情境所引起的假情感的表现——本身就是受过教育的人所不愿采为终身职业的一种工作。
我相信——我们不要冤枉世人,正如我们不要冤枉魔鬼——这种感觉,这种深信,比大家都看得见的表面上的凶横同趋炎更深一层,我们当认为是世人对于戏子的蔑视,好像是这么残忍同忘恩的,之所由来。
我不是个非常热烈地赞美胡子的人,不管它们是多么华美或者明亮,然而我自认看到下台戏子刮得非常光的脸孔,我不能不感到一种怜悯,不是近于爱的那么一种怜悯。我免不了向自己说道;这里有一个人他所采的职业一开头就要他破坏他的自我。不是靠你这人本身是怎么样,或者经过揣摩后你会变成怎么样,而是靠着从你到你所打扮的他人中间阻碍是多么少,来解决你宜不宜于舞台生活这个问题。脸孔的平滑,面貌的易变,音调的范围——这些东西在别种职业里不过是好玩的成分,在这个职业里却变成工具了。
熟读波兹卫尔的约翰生传的人们会记得汤姆·苔微士这个名字常见于这本伟大传记里,汤姆是个颇有声望的戏子,(据说)念《失乐园》比英国任何人都好。一天晚上,当约翰生在德鲁立剧院后台闲逛时候(我希望这是在他立下不再到那儿去的那个虔敬决心之前),苔微士走出来到前台去,穿了他所扮的角色的华丽衣服同装饰。情境是堪入画的。十八世纪伟大的,黯淡的“现实”,不朽的大人物,同这华装的小戏子。“喂,汤姆,”这位伟人说道(这是全部的故事):“喂,汤姆,今晚你是谁?”“今晚你是谁?”听起来这好像是宗教论文的话,但是我想很不容易找一句答话跟人们真正的尊严不相冲突。
根据这种职业的本质我们用来辩护的最末一个理由是,故意拿替你祖国的大人们解闷同使你祖国的孩子们惊讶,甚至于恐慌,来做你终身的职业,是贬黜你自己的身价。
排演的戏剧的四分之三是,不得不是,喜剧,趣剧,杂剧。我们给人生的大空虚厌烦得要死了。我们不胜惶恐地看到我们的吃饭趣味变冷淡了。我们就诊于我们的医生,他假装出关心我们衰弱现像的样子,稍稍谈一下慎饮食,安逸,同快乐三者都可以治病,就叫我们去看丑角图鲁。若使我们很不知世故,我们也许会问哪一晚去好哩,但是假使我们问了,他会立刻答道,我们哪一晚去,这是毫无关系的,因为总是同样的可笑。可怜的图鲁呀!夜夜化妆起来做人们忧郁病的对症药方!使人们发笑并不一定是罪恶,但是以此为职业,一百晚接连着背诵另一个人所编的笑话,披上这些笑话的作者穿起来会赧颜的衣服,由我看起来,这好像是有品格,有本领的人不值得一干的勾当。
使英国大众开心是个极难,极危险的工作,因为这个吵闹的怪物有时却奇异同害羞得有如处女,假使他会下个决心不受娱乐,那么没有一个东西能够撼动他。所费的力气非常大,牺牲有甚于被尊为圣者的人们。假使你成功了,你的报酬是什么呢?请念演喜剧的戏子的传记,掩卷之后,你将看出一个戏子会很有理由去跟古代的诗人喊道:“啊,我厌恶这庸俗的观众!”
我们现在转过来看一看戏子自己的证据。
莎士比亚当然是我第一个的见证。“别人让我们细问,”安诺德歌颂莎士比亚的那首美妙的十四行诗是这样开头——“别人让我们细问;你却是逍遥自在的。”关于我们最伟大的诗人我们所知道的一些已变成老生常谈了。这真是人类无限度饶舌的一个显著的成绩,同时也可以证明这个大动物是不肯被剥夺去说话的权利,他居然能够设法写下许多说关于莎士比亚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假使这位《哈姆雷物》的作者像卢骚那样喜欢谈自己,这班人所能说的话也不过这么多了。然而事实仍然是:这位作者向我们说出许多关于我们的话,他的天才使整个文明世界感到亲密,关于他自己是丝毫没有提到的,除开说他厌恶同蔑视舞台这一点。说他告诉我们了这些,我想并不是过实之言。我当然心里记着那常常引用的句子,见于那本音调甜美,情感深刻的可喜诗库,《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里。第一百十首开头是这样子:
唉呀!不错,我四处漫游,
把我自己打扮成五颜六色让人们瞧,
扯碎我自己的思想,将顶宝贵的贱卖出去,
在新情感上加了旧的凌辱。
一百十一首开头是这样子:
为我的缘故,你毁骂“运命之神”吧,
这个有罪的女神迫我干下有害的事情,
她没有好好地安顿我的生活,
只使我靠大众为生,因此生了下流的习气,
因此我的名字受了一个玷污,
我的性情几乎因此也变得像
它所做的工作,正如染师的手:
那么,可怜我吧,希望我能够更新。
这几行诗写下已经快有三百年了,但是它们好像还吐出一种真可以说是不朽的怨声。
将顶宝贵的贱卖出去。
这里,在半句诗里,说尽戏子生涯的毛病。
但是也可以说莎士比亚只是个歹角。他能够写出《哈姆雷特》同《如愿》;但是说到扮剧中的人物,前一出戏的“鬼”同后一出戏的“老亚当”恐怕是他所能演的最高角色了。莎士比亚传记的累赘作者已经无话可说,觉得很窘迫了,又天然地想关于一个大人物该写一本大书,就拉拉扯扯说一大阵莎士比亚真值得钦佩,他没有,最少他并未见得有,妒忌那班更成功的优孟衣冠同志,像普通戏子一向那样子。
这是很分明的,就是觉得非常窘迫的传记家也会想到,有了写出,而且的确写出了,《哈姆雷特》里那段独语的本领,也足以安慰一个人了,就说他所蒙的不幸更有甚于知道在一般人们的评价里某一个人大声背诵这段比他来得高明。我不相信莎士比亚妒忌理查·柏贝治,正如我不能相信米尔敦会妒忌汤姆·苔微士。但是——不管好坏,或者是不好不坏——莎士比亚总是个戏子。因此我拉他来做一个证见。
我现在——这种讨论真该截短了——乱七八糟瞎召一切曾在舞台上度过他们的时间的男戏子同女戏子,向他们提出底下这个概括的问题:你们中间有没有一个人对于你们的职业是个老实的,出乎衷心的,十分的矜夸同喜欢,或者你们是不是(说句实话)都悲哀地附和你们大师(然而你们绝没有真真关心他)的诗句,同他一气来——
毁骂运气之神,
他没有好好地安顿我的生活,
只使我靠大众为生,因此生了下流的习气。
他们全承认了,而且一致得出奇。
但是,严重说起来,我不知道有一个例外留于记载里,除非是汤马斯·柏忒吞,他执舞台的牛耳有半世纪——从一六六一年到一七〇八年——在科勒·息柏的《自传》里他可以说是不朽了,戏子也只能够这样不朽,他分明是个性格简单的人,因为他一生里只演一次慈善剧。
此外还有谁呢?倩念马克里狄的《回忆录》——他可算做舞台上的亚塔尔王。你们将看到,说起来我觉得难过,戏子所有的恶习——若使那些可以叫做恶习,其实好像是残酷环境使其不得不然,正如染师的手,贪得观众采的喝彩,无穷的自私自利,吝于赞美他人——这些恶习他全是有了;也许不像别地方那样茂盛得有如热带植物,可是也够显明了。但是我们不是也看到深深染上的;常在心头的一种受辱之感,一种永远跟舞台脱离关系的希冀?
他不喜欢他子女去看他演戏,总是惋惜——
——他不是个律师。请看这种生活同那种生活的写真。在这方面我们有马克白,这位伟大的贵族;哈姆雷特,整个近代思想界理智的像征;罗伯·勃浪宁美妙剧本中的斯得拉得福;华丽的服装,拥挤的剧院,美女,娇客;在那方面却只有一件变色的长衫,一顶发霉的假发,一所酸臭的法庭,一位耳聋的法官,一班冷淡的陪审,关于一纸提单的辩论,你的诉状代价十个金币——这笔款你还没有收到,而且你也无法追讨——嗳吓, “这真是天神与魑魅之分!”
此外,我们又有息顿斯太太的信做证据,信里提到她妹妹的结婚:
“我失掉了世上最可亲的一个伴侣。她嫁给一个有身份的人,虽然没有多少财产。我谢谢上帝,她现在离开舞台了。”这岂不是等于说“还是跟最‘有身份’的人度最无聊的生活好些,比起献身舞台上”?
戏子自愿说出的证据其最甚多,其质甚可贵,而且都是可以证实我的意见的。
戏子无意中呈现出的证据我将轻轻地忽略过去。我绝不肯干那惹人厌恶的刻薄勾当,去遍搜过去已死的男戏子女戏子一大堆的弱点,虚荣同卑贱。度了一生像旋作旋辍的热病的生活,他们将睡得(我相信)很熟,而且说句公平话,我们千万不要忘却素来——等到值得纪念的那一天夫鲁德先生横冲直撞乱闹一阵——传记作家总是拿一层体面的薄纱遮住被传记的人们(这个字的锐气罗素·罗厄尔得拿他的宽肩来承当),舞台生活的记载一向却是用另一种精神来描写。我们总是知道一个戏子最大的坏处,很少晓得他最大的好处。大辟·加立克是比厄尔顿爵士具有更好的性格,马克里狄最少总同迭更司一样的善良。
可是有一部分无意中现出的证据我却要利用,因为那说出来是不会开罪于任何人的。
我们的戏剧文学是我们最伟大的文学。那是我们最大的成就。但丁也许高过米尔敦,但是莎士比亚都在他们两人之上。他是我们最美妙的成绩;他的剧本是我们最高贵的财产;是世上最值得沉思默索的东西。天天与他为伍,仔细地,缱绻地攻读他的作品——绝不是带了寻找押韵的学究精神,却是为着要发现它们的秘密,使背出的话能够感动男女的心——我们总是预料这会产生理智上,若使不是道德上良好的结果。
男人向女人所说过的最伟丽的恭维话无疑地是斯提尔向伊利沙伯·哈斯丁斯所说的那句名言。“爱她,”他说,“等于受一遍高等普通教育。”关于莎士比亚的确也很可以这样说。
但是事实怎么样呢——丑恶的,讨厌的事实?虽然有这个大便宜——跟我们文学里最高尚,最伟大的作家亲切的接近——戏子的趣味,他们的批评能力。一向是,而且此刻还是,假使没有到不值得藐视的程度,也远不如当时一般人们的智力了。我说趣味,我不是指关于裾襞,缘饰,紧身衣,袜子的趣味;却是关于更重要的事情,真正壮伟的情调同精粹纯正的诙谐。萨尔微尼扮的马克白无疑地是个巧妙的串演;然而这位伟大的戏子经过一番研究之后,写下来告诉人们说他认为梦中步行那一幕应当属马克白,不该属于他的妻子。莎士比亚同息顿斯太太的幽灵呀,你们觉得这句话怎么样呢?
这真是个奇怪的厄运,但是也可以证明戏子艺术本身的下劣,虽然他把他的信徒放在文学同艺术各种影响的当中,而且不得不告诉他以世上最佳美,最可贵的杰作,他在自己修养方面还是有向隅之感——他是艺术的奴才,不是她的娇儿。
戏剧的信徒教了我们什么呢?一点也没有!我们却教了他们。我们打头走,他们笨拙地追随着。舞台并没有叫我们承认莎士比亚天才的高超。戏子们起先不理他,后来可恶地残害他的著作;现在虽然有时逼于尊重目下大家的意见,舍弃他们戏房的传统,断然誓绝像他们前辈退特同布累狄那种修改戏文的习惯,可是在他们心的深处他们并不爱他;我们现在演悲剧的伟大戏子是脚步轻快,脸上微笑地把哈姆雷特的束腰紧身衣或晒罗克的宽阔上身衣扔在一边,去纵姿于《钟》或者《科西嘉兄弟》这类戏杂剧般的热闹。
在赏识莎氏天才这件大事情上,我们该感谢文人,不是该感谢戏子。若使有人问,“戏子与文学同批评有何关系?”
我将答道:“毫无关系”;而且加一句,“这足以证明我的主张。”
但是戏子有名的趣味恶劣也不完全因为他们心灵与文学没有融化在一起,它的字老是在他嘴上,它的深意却丝毫没有印到心上。还有一个事实也可以解释一部分,那就是由一个具有野心的戏子看来,坏剧本是最易串演很成功的。
阅读戏子的传记,最叫你惊奇的是他们喜欢把人们一向没有注意到的某一个剧中人物演得很出色。加立克扮《赌棍》中的柏味力得意到叫人难堪,我们很容易看出这里面的理由。在人们看见加立克所扮的柏味力之前,他们以为《赌棍》这本戏没有什么意思,的确是没有什么,除开加立克所加进去的表演。这叫做创造一个脚色,脚色创造得最多的就是最伟大的戏子。
但是编剧者的天才是戏子想一下子完全代表剧中主要脚色的一个可怕的障碍。伊文先生演哈姆雷特不管是好是坏——据我所知,他演得非常好——但是在伊文先生所扮的哈姆雷特,正如在个个其他人所扮的哈姆雷特之后,隐隐地有个比他们都更伟大的哈姆雷特——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真正的哈姆雷特。
可是伊文先生的马地亚斯却是完全另一回事了,那是伊文先生一手造成的。谁看完了《钟》,将走出来栖安戏院时候,会说,“演得很不错,但是我心中的马地亚斯不是这样子?”我们不是都觉得没有伊文先生就无从有马地亚斯吗?
我们最喜欢干我们能够干得最好的事情;戏子更喜欢在小事上有大成就,比起在大事上只有小成就,也是可以原谅的。
至于女戏子,那是再鄙贱不过的举动,去毁骂一个女人,因为她从事于男人仁爱为怀所让她干的惟一正当的名誉与钱财两得的职业。两世纪以来女人可以随意以此为业,虽然这是很麻烦同费劲的,她们这样干博得了历代男人的喝彩,他们肯相信凡是与他们快乐有关的事,女人生命同名誉的牺牲都是无妨。只是当她们厌倦于假装的人生,想去追求现实时候,我们才深切地觉得——我想一向是故意不去理这事实——她是个多么微弱无力的动物。
末了,我们千万别要忘却我们是讨论一个难下断语的问题,那是与内心有关系的,所以我们所用的字眼非常重要。
戏子的职业是个很值得干的吗?——这是我的问题。那也许是合法的,有用的,快乐的,但是值得干吗?戏子的生活是个艺术家的生活。一个艺术家,不管他多么有名,只能有此一生,在那一生里也不配说干了值得干的事情,除非他打算好好地将此生供献于他所从事的艺术,别的事全不在意。戏子的艺术值得这样牺牲吗?我答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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