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将我贬到宁海县，破先例只任主簿九品官。

两年后调任秀州做司禄，管钱粮和盐务有职无权。

不料想同时派个新郡守，就是那胖子探花周审言。

他已是朱腼贼乘龙快婿，每天都泡妓院酒地花天。

这一年秀州城洪灾罕见，近万家房倒屋塌断炊烟。

西郊外饿莩遍野无人管，百姓们围攻衙门要揭竿。

危机时放粮赈灾我督办，周审言宿妓归来把脸翻。

找借口上奏折将我罢免，丐帮主闻讯后要杀狗官。

屠刀下我出面救他一命，他答应设粥棚解民倒悬。

哪曾想官粮放尽又遭暴雨，秀州城十万人生死攸关。

恰此时浙东皇粮打秀州过，我毅然截留皇粮十几船。

以一身救十万百姓脱苦难，再放粮组织自救建家园。

百姓们交口称赞送我金匾，红佛子普度众生美名传。

周审言嫉贤妒能诬我谋反，设奸计妄图逼我上梁山。

他怎知朱凤英萌生旧念，扮农妇来我宅院密送信笺。

朱凤英叮嘱我躲避祸患，我全家分两路逃往城南。

周审言果然引发一场骚乱，我爹爹行动慢惨死路边。

遭丁忧护送灵柩故里入土，这期间金兵南侵克太原。

紧接着我朝惨遭靖康之变，九皇子康王赵构坐金銮。

纳谏言广招贤士意在靖难，为社稷我挺身上书谏言。

读谏言我主皇上惊喜拍案，急宣我到行在擢升五官。

委任我假礼部尚书通问使，临行前竟诏我促膝而谈。

己酉年六月初登上江北岸，扬州城闯枪林拜见粘罕。

舌战中粘罕羞恼动了杀诫，急转念遣送我等到太原。

转过年四太子兵败黄天荡，粘罕他硬逼我做伪齐官。

我誓死如归却被高看一眼，这才有暂且羁押到冷山。

在途中副使龚庶投降变节，只剩下威武不屈六南蛮。

通问使来龙去脉细说一遍，你能否把你身世谈一谈。

女：阿哥呀我的身世也很惨，斑斑血泪伴心酸。

我祖辈乃渤海国世袭官宦，唐朝时赐李姓驻守海湾。

幼年时正逢辽金战乱，阿玛他举义旗归顺完颜。

战临潢我阿玛身中数箭，血流如注命赴黄泉。

太祖爷体恤我们兄妹俩，阿诨他任千总留守冷山。

第二年固伦王爷选女眷，硬把我抢做侧室伴身边。

我生下娇儿取名神士懑，正室她妒火中烧眼发蓝。

这侧室原本地位就卑贱，从此更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动不动就罚跪一跪半天。

没啥事也得垂手立站，最可恶用牛角刀子把肉剜。

王爷他睁只眼来闭只眼，巴不得乘机另去寻新欢。

一气之下我逃出王爷府，投奔阿诨来到冷山。

抚摸着伤疤我发下誓愿，非嫁个好汉子死也心甘。

男：妹子啊往事如烟莫悲叹，现如今已然是花好月圆。

但等金宋两国罢兵谈判，咱二人明正言顺结凤鸾。

并驾齐驱饮马在黄河岸，登泰山极目远眺沧海桑田。

游玩览胜到西子湖畔，秦淮河边聆听笙管笛弦。

我让你后半生幸福美满，咱们恩恩爱爱到百年。

女：阿哥呀虽说江南美如画，可眼下你我在冷山。

我还没想那么远，就想做好你的萨那罕。

你只管朝天每日去学馆，宋使馆大事小情我来分担。

你不是爱吃蜜膏甜点吗，我马上做一大盆给你解馋。

男：转眼间到了早春二月，宋使馆决定烧瓦烧砖。

随后在山坡下开荒斩草，老牛拉犁杖播种麦田。

女：拴牛犁是我找来铁犁碗，盖房屋是我帮和泥又搬砖。

拔麦子是我亲手做的饭，蒸炊饼调羊汤羊汤有点咸。

七月初二盖完了新使馆，三大间青砖房红瓦走檐。

六角型凉亭立在假山上，面朝南两根明柱刻对联。

男：上一联，女：身窜冷山持旌节笃志不倦，

男：下一联，女：心系葛岭为社稷精忠弥坚。

男：门楣上刻瘦金书体三个字，女：望归亭三个字一目了然。

男：（说口）我说金哥妹子，你认识望归亭上的对联？

女：（说口）那当然了。宰相门人七品官，尚书夫人不一般，斗大汉字识百石，能背唐诗三百篇。这叫耳濡目染水滴石穿身教言传心照不宣。整天让你醺的，不是之乎者也，就是矣哉安焉。

男：（说口）行啊！背手上鸡窝——不简单（蛋），肉梭子发红——没白练（炼），刀枪不使——还会发洋剑呢，火锅点着了——要开涮哪！我看你是教圣人读三字经——大言不惭。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呢！小白菜吃没了——再见！

女：（说口）别走啊！你走了我跟谁唱二人转？

男：（说口）我这是拉花架呢！哎，你说我咋一听谁吹牛腿，就低头呢?

女：（说口）你替他害臊吧？

男：（说口）我是踅摸哪有板砖！接着唱吧。

女：自打盖上新使馆，男：咱二人感情翻一番。

女：我陪你望断南飞大雁，男：栽野花你帮着把水担。

女：一块去混同江边洗过澡，男：你带我得胜陀下把景观。

女：宁江州太祖爷八百破十万，男：古城下细察看寻根溯源。

女：二番脚陪你去了出河店，男：我把那出河店大捷仔细钻研。

女：有一天望归亭上你把气叹，问阿哥身子骨哪儿欠安？

男：妹子啊我使金三载寸功未建，愧对我主皇上促膝而谈。

我听说先皇二圣受罹难，想去趟五国城解开谜团。

只因为陈王严加看管，无法脱身离开冷山。

女：此事只管交给我来办，说走就走备马鞍。

党超和张福扮成马弁，马不停蹄进城关。

买通了五国城监狱总管，探访到两个皇上受熬煎。

取回来太上皇墨宝一件，你见到墨宝泪水湿衣衫。

只可惜小张福一时冲动，惹出乱箭穿身命赴黄泉。

男：中秋节望归亭上吃瓜果，想起了先皇二圣泪眼潸然。

女：阿哥呀这香瓜是有名的白糖罐，这西瓜都起沙了贼拉甜。

你泪眼只盯着瓜果看，莫不是想让我二次探监？

要让我探监你就把头点，这么点小事你犯什么难。

男：洪皓我这边刚把头点，李金哥二话不说备马鞍。

女：党超和邱德随后追赶，半夜到五国城进了城关。

再次贿赂监狱总管，取瓜果是叫白锷的老太监。

二下五国城收获圆满，你夸我是巾帼丈夫女中魁元。

男：妹子啊我肩上担子你挑一半，想着法的为我解忧烦。

女：为你挑担我心甘情愿，这点小事别总挂嘴边。

最不想见你阴沉着脸，有啥事只管直说别绕弯。（白：说吧，啥事？）

男：（白：可也不算什么大事。）

女：（白：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屙几个粪蛋！）

男：（白：放肆！）

女：（白：瞧我这嘴。我的意思是你心里有事都挂在脸上呢！阿哥，说吧。噢？）

男：金哥妹子先落座，有件大事阿哥对你谈。

元帅刚把阿哥召见，要阿哥和王侍郎速回江南。

金宋两国要休战，双方马上就和谈。

女：这好事你天天都在盼，我马上收拾行装随你回江南。

男：妹子你先抻住气，听阿哥慢慢把话说完。

阿哥想让你暂留塞外，我办完差事就回冷山。

名正言顺将你娶，然后再风风光光回江南。

女：阿哥你可别逗了，我才不等你回冷山。

你曾说咱俩是一对鸳鸯鸟，你要飞走我咋办？

白天思念还好过，到夜晚孤孤单单多可怜。

男：金哥妹子莫任性，咱俩毕竟未结凤鸾。

私下幽会全背着神士懑，他最恨咱俩私情缠绵。

你怎能不顾儿子埋怨，母子深情怎舍得扔一边。

女：我儿子那里不用你管，他是王爷宝贝心肝。

你曾说咱俩是棵连理树，盘根错节紧相连。

你要拔走我咋办？早晚根枯树叶烂，

母子情怎比夫妻恋，说啥我也随你回江南。

男：金哥妹子你得听话，随阿哥回江南理不端。

阿哥乃大金通问使，怎能带王爷侧室回江南。

朝廷降罪且不论，最难过高堂老母这一关。

大丈夫最忌不忠不孝，求你让阿哥忠孝两全。

女：阿哥你真是能言擅辩，成心不想带我回江南。

你不降北国谁不知道，你大节不亏美名传。

你曾说汉苏武在北国娶妻生子，汉武帝将他儿子接回还。

你带妹子回南朝去，我准能讨娘娘喜欢。

作家胡瑞英先生

胡瑞英，作家。1945年6月出生于吉林省扶余县（今扶余市），1964年中师毕业，1970年开始从事文化工作。曾任扶余县民间艺术团团长、松原市宁江区文联主席。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副编审职称。2003年1月出版长篇历史小说《洪皓传》（与他人合作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