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字和什么起名字(一连串响亮的名字)
谈起中国的历史,抗战是个避不开的话题。谈起中国的教育,西南联大是个必须要说的学校。卢沟桥的枪声响过之后,北京和天津首当其冲受到了日军的蹂躏,南开大学被炸成废墟,北大和清华也没了宁日。三所学校先迁南昌成立临时大学,再迁云南,成立了西南联大。
谈起西南联大,人们总是会肃然起敬,民国时期响当当的三所大学和闻其名如雷贯耳的学者,使当时中国的教育中心自然而然地集结到了昆明。最近,我再一次怀着敬畏之心观看了央视记录片《西南联大》,穿越时空,跟着解说员在西南联大的历史之路上走了一遭。
暂且放下迁徙的艰难、校舍的千疮百孔等话题,姑且看看当时中国的精英:清华校长梅贻琦,北大校长蒋梦麟,南开校长张伯岺,文学院的朱自清、刘文典、陈寅恪、闻一多 、胡适、钱穆、钱钟书、卞之琳、叶公超、吴宓、朱光潜、沈从文、傅斯年、冯友兰、金岳霖,理学院的华罗庚、吴大猷、周培源、任之恭,法商学院的张奚若、陈岱孙、费孝通、陶云逵、潘光旦,还有很多很多我没有听说过的大家,每一个名字,都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
不只老师,学生也很厉害。西南联大只存在了短短八年零八个月,却诞生了172位院士,培养了8位“两弹一星”元勋和杨振宁、李政道两位诺贝尔奖得主。
每一个响亮的名字背后,都有些有趣的往事,且录几位以证之:
陈寅恪博学多识,懂二十多种语言,不要毕业证,是没有文凭的教授,是教授中的教授。他课堂很有特点:“书上有的不讲,别人讲过的不讲,自己讲过的也不讲。”这话听起来很狂妄,但有这样的底气的人却空前绝后,他说到做到。
西南联大时期,陈先生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行动不便了,因为眼疾,一只眼已看不见东西,另一只眼视力也很差。医生告诉他,若不及时治疗,双目均将失明。他不为所动,致双眼失明,给后期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不便,以致于后来完成《柳如是传》时,他只能口述,由别人代笔。
刘文典住在他的楼下,自称是庄子通,说中国只有两个半人懂庄子,两个人指他和庄子,其他的人加在一起只能算半个庄子。虽然此话极为狂傲,但敢这么狂傲的人必有其狂傲的资本,现今中国,著书立说赚钱的人比比皆是,有谁敢出此狂言?杨苡说:“女生逃得多的,是刘文典的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刘先生还有个吸食鸦片的习惯,西南联大期间,曾为普洱(磨黑)盐商张孟希之母撰写墓志铭,以此换取张孟希给其赠送的50两云土。刘先生的磨黑之行,影响了教学安排,遭到了联大同事的非议,闻一多等人措词激烈地要求解聘刘,刘被解聘,被云南大学聘用,解放后,他竟把鸦片彻底戒掉了,说是:“反动统治的旧社会,逼我抽上了鸦片,在共产党领导下,心情舒畅,活不够的好日子,谁愿吸毒自杀呢!”
沈从文弃戎求学时,考试不中,只能在北大旁听讲课。期间,他坚持写作,作品陆续见诸报纸及杂志,名噪一时,被西南联大录用为副教授,是另一位没有文凭的教授。汪曾祺就是他的得意门生。汪曾祺说,沈先生爱买书,买来的书看完后多数借给了人,不论谁来借书,他都借。汪曾祺还说,他在西南联大几年,所得到的一点学问,大部分是从沈先生的书里取来的。
大概因为都是狂人,陈先生和刘先生惺惺相惜,刘先生对陈先生极其关照,但他十分瞧不起沈先生。每次跑警报躲飞机轰炸时,陈先生因行动不便,需要有人扶,很多时候,刘先生就是扶着陈先生跑的那个人。跑的过程中,刘先生经常招呼学生关照陈先生,还要求学生关照自己:“我死了,谁给你们讲庄子?”
有一次,警报突然响起,刘先生跑了几步后才想起了陈先生,于是返回去扶。在半路上遇到了沈先生,见他也在跑,刘先生很生气,对沈从文说,“陈先生跑是为了保存国粹,我跑是为了保存庄子,你跑是为了什么?”弄得沈先生很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上闻一多先生的课不需要考试,只要期末交一份读书报告即可,汪曾祺就因一篇报告获益而免试。闻先生边讲课边抽烟,还喜欢让给学生们抽,学生们不好意思抽老师的烟,边在下边明目张胆地抽自己的烟。但他的课别开生面,常常座无虚席,汪曾祺说:“能够像闻先生那样讲唐诗的,并世无二:闻先生既是诗人,又是画家,而且对西方美术十分了解,因此能够将诗与画联系起来讲解,给学生开辟了一个新境界。”闻先生是中国革命的先驱者,在昆明街头被人枪杀了。
朱自清教课非常认真,上他的课不仅要交读书笔记,还要月考、期考;朱先生的课堂纪律要求特别严,他经常点名,记忆力又特好,点过两三次名,就能记住学生的名字。有一次,一个男生没来上课,第二天在走廊上看到后,便叫他的名字:“你昨天为什么缺课?”那学生从此不敢逃课。
汪曾祺不喜欢朱先生讲课,不守纪律,两人关系极为尴尬,汪曾祺毕业后,被推荐给朱先生当助教,朱先生严词拒绝:“他连我的课都不上,凭什么做我助教?”若干年后,两人冰释前嫌了。杨苡也不喜欢朱先生的课,说“他的课讲得不好,拘谨得很,我也不爱听。”
吴宓不只是敢把爱情写到纸上发表,大声说出“吴宓苦爱毛彦文,三洲人士共惊闻”,而且很是懂得怜香惜玉。汪曾祺说:“吴先生讲《红楼梦》,一看下面有女生还站着,就放下手杖,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于是一些男同学就也赶紧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到宝姐姐、林妹妹都坐下了,吴先生才开始讲。”
杨苡说,女生不喜欢吴先生:“吴宓英语发音很糟糕,普通话也说不好,有很重的方言腔,说英语、说普通话都带方言味儿。女生对吴宓印象不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土,吴宓身材偏瘦小,脑袋却蛮大。吴宓名气很大,表情又严肃,女生倒没有谁怕他。”
吴宓上课很投入。杨苡说,吴先生上课时的样子是:左手抱几本洋装书,右手是手杖,嘀嘀笃笃地走进教室。他讲课喜欢做手势,讲但丁的《神曲》,比划天堂与地狱,一会儿拊掌昂首向天,一会儿低头蹲下,让我们笑了又笑。说到但丁对贝阿特丽奇的那段恋情,他更是对着空中大呼“Beatrice(贝阿特丽奇)!”,显然动了感情。他点名,点到金丽珠,金应了,他就直直地看着她说:“Beautiful(漂亮)!Beautiful!”我们直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使劲忍着。
钱穆讲自己的著作《国史大纲》时,讲到当时中国面临的抗日战争时,引用朱熹的话:“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他的课堂上常常挤满了人,因为人太多,他无法登上讲台,只能踏着学生的课桌过去。
金岳霖上课时,常提问,学生也可以提问题,请金先生解答,金先生有问必答,很耐心。有一次,林国达同学提了一个怪问题,金先生想了想,用英文反问了一个问题:“林国达君垂直于黑板,这什么意思?” 林国达顿时傻了,他当然无法垂直于黑板,但这句话在逻辑上没有错误。
当时,钱钟书上课水准似乎没有得到学生的认可,杨苡说:“当时钱锺书也在联大,但没教过我们,选他课的人并不多,至少不像陈嘉的课。陈嘉讲莎士比亚,教室里坐不下,窗台上都坐着人。大概是慕“名”吧,陈嘉是拿了耶鲁的博士的,学生都喊他‘Dr.陈’。”
竹管窥天,当时的西南联大是“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天堂,这些大咖们取得的成就,是人类文明史上辉煌的篇章,是中国教育的珠穆朗玛峰,必将继续光芒万丈,照亮我们和下一代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