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姓复字辈起名(异号杂录 卷二 9 太牢 少牢)
9 太 牢 少 牢
牛僧孺:太牢公 青衫外郎 盗儒 唐德宗:沈婆儿 杨虞卿:少牢
牛僧孺字思黯、鹑觚人,隋吏部尚书牛弘之后。唐穆宗时同平章事、敬宗时封奇章郡公、文宗时与李宗闵相结,权倾天下,号牛李。李德裕字文饶,唐宪宗宰相李吉甫子,武宗时入相。与李宗闵、牛僧孺构怨。
《旧唐书》本传:僧孺少与李宗闵同门生,尤为德裕所恶。会昌(武宗年号)中,宗闵弃斥不为生还,僧孺数为德裕挤摭,欲加之罪,但以僧孺贞方有素人望式瞻,无以伺其隙。德裕南迁(贬崖州),所著《穷愁志》引里俗犊子之讥以斥僧孺,又目为太牢公,其相憎恨如此。
宋·张洎《贾氏语录》:牛奇章初与李卫公(德裕)相善。尝同宴会,僧孺戏曰:“绮纨子弟何预坐?”卫公衔之。后卫公再居相位,僧孺遂遭谴逐。
唐·李德裕《周秦行纪论》:余尝闻太牢氏好奇怪其身……余得太牢《周秦行纪》,反复覩其太牢以身与帝王后妃冥遇,欲证其身非人臣相也,将有意于颠狂。及至戏德宗为沈婆儿、令人骨战,可谓无礼于其君甚矣、怀异志于图谶明矣。
按:明袁宏道评曰:《周秦行纪》为李德裕门人韦瓘所作而嫁名僧孺,德裕乃著此论极词丑诋,致之族灭。且曰:“太牢以姓应谶文,屡有异志。”又曰:“太牢贬而复用,岂王者不死乎?”噫,不至是也!
又考曰:凉国公(德裕)尝呼牛僧孺为太牢,德裕父吉甫相宪宗,僧孺对直言策、痛诋当路,条失政,遂与为怨。后僧孺树党出德裕为浙西观察使,而僧孺入相,裕所喜者悉逐之。后裕迁淮南节度使代僧孺,僧孺闻之,以军事付其副张鹭,即驰去淮南府钱八十万缗。裕奏鹭剋用其半。牛李结怨,其相倾如此。
宋·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十六:《周秦行纪》,李德裕门人伪撰以搆牛奇章者也,中有“沈婆儿作天子”等语所为根蒂者不浅,独怪思黯罹此巨谤不亟自明,何也?牛李二党曲直大都鲁卫间,牛撰《玄怪录》等,无只词搆李,李之徒顾作此以危之。於戏,二子者用心可覩矣!牛迄功名终而子孙累叶贵盛,李挟高世之才振代之绩,卒沦海岛,非忌克忮害之报耶?辄因是书播告夫世之工谮愬者。
民国·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十章:牛僧孺在朝与李德裕各立门户为党争,以其好小说,李之门客韦瓘遂托僧孺名撰《周秦行纪》以诬之。
宋·司马光《资治通鑑》“卷二百四十三 唐穆宗长庆三年”:户部侍郎牛僧孺,素为上所厚。初,韩弘之子右骁卫将军公武为其父谋,以财结中外。及公武卒,弘继薨,稚孙绍宗嗣,主藏奴与吏讼于御史府。上怜之,尽取弘财簿自阅视,凡中外主权,多纳弘货,独朱句细字曰:“某年月日,送户部牛侍郎钱千万,不纳。”上大喜,以示左右曰:“果然,吾不缪知人!”三月,壬戌,以僧孺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时僧孺与李德裕皆有入相之望。德裕出为浙西观察使,八年不迁,以为李逢吉排己,引僧孺为相,由是牛、李之怨愈深。
“卷二百四十五 唐文宗太和八年”:李宗闵言李德裕制命已行,不宜自便。乙亥,复以德裕为镇海节度使,不复兼平章事。时德裕、宗闵各有朋党,互相挤援。上患之,每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
宋·马永易《实宾録》卷一“青衫外郎”:太牢乃元和中青衫外郎尔。穆宗世因承荐,不三二年位兼将相。
卷十三“盗儒”:唐李宗闵牛僧孺等传赞曰:夫口道先王之语,而行如市人,其名曰盗儒。僧孺、宗闵方正敢言进。既当国,反奋私昵党排击所憎,是时权震天下,人皆指曰牛李非盗谓何 ?
清·赵翼《陔余丛考》卷三“太牢少牢”:《礼记》太牢注:牛羊豕也……后世乃以牛为太牢、羊为少牢,不知始于何时?《江邻几杂志》云:掌禹锡判太常,供给享太牢,只判特牛、无羊豕。问礼官云,向例如此。是宋时因专以牛为太牢矣。唐人《牛羊杂志小说》称牛僧孺为太牢、杨虞卿为少牢,则唐已以牛属太牢、羊属少牢矣。按:《国语·屈到嗜芰》篇:“国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馈。”韦昭注云:“牛享,太牢也;羊馈,少牢也。”则专以牛为太牢、羊为少牢,其误盖自韦昭始也。
清·福格《听雨丛谈》卷十一“太牢”:今人率以牛为太牢,羊为少牢,盖出于《管子》之言,余臆颇以为疑也。《说文》牢为闲养牛羊之圈,非为牛羊之名也。故狴犴亦谓之牢,乃喻狱囚如将刑之牲也。《周礼·天官小宰》注曰,“三牲牛羊豕,具为一牢”,则牢为盛牲食器可知。故言夫妇者曰共牢而食,乃同寝馈之意,非言共食一牛可知矣。《史记·平准书》曰:“盐官与牢盆。”注云:古人名廪为牢盆者,煮盐盆名。乐彦云,牢乃盆名,其义更晓。古人享贵客必具太牢,应似今之宴客有三大件、五大件之名,否则每食辄具牛肉,亦甚无理。太牢即巨簋,故用以盛牛,若羊脔少杀,故用少牢,如今之盛淆,或用冰盘、海碗,或用七寸盘、小海碗、大碗之意。其曰太牢、少牢,决非指牛羊而言也。按汉光武丙申十二年祠蜀士谯玄以中牢,今人鲜有用中牢二字。
清·王士禛《香祖笔记》卷七:唐牛僧孺人称太牢、杨虞卿称少牢。京师语曰“太牢手、少牢口”,谓牛善文杨善言说也。
元·陈秀明《东坡诗话》:东坡一日与(黄)山谷等会饮,坡公行令,要一古典用两卦名断之。山谷曰:“孟尝门下三千客、大有同人。”秦少游曰:“光武兵渡滹沱河、既济未济。”佛印曰:“刘宽婢羹污朝衣、家人小过。”东坡曰:“牛僧孺父子犯罪、大畜小畜。”
清·章学诚《文史通义》卷四内篇“繁称”:唐末五代之风诡矣,称人不名不姓,多为谐隐寓言,观者乍览其文,不知何许人也。如李曰陇西,王标琅琊,虽颇乖忤,犹曰著郡望也。庄姓则称漆园,牛姓乃称太牢,则诙嘲谐剧,不复成文理矣。凡斯等类,始於骈丽华词,渐於尺牍小说,而无识文人,乃用之以记事;宜乎试牍之文,流於茁轧,而文章一道入混沌矣。
附:韦瓘《周秦行纪》:
余贞元中举进士落第,归宛叶间。至伊阙南道鸣皋山下,将宿大安民舍。会暮,不至。更十余里,一道,甚易。夜月始出,忽闻有异香气;因趋进行。不知近远。见火明,意谓庄家。更前驱,至一大宅,门庭若富豪家。黄衣阍人曰:“郎君何至?”余答曰:“僧孺,姓牛,应进士落第往家。本往大安民舍,误道来此。直乞宿,无他。”中有小髻青衣出,责黄衣曰:“门外谁何?”黄衣曰:“有客。”黄衣入告。少时,出曰:“请郎君入。”余问谁氏宅。黄衣曰:“第进,无须问。”入十余门,至大殿。殿蔽以珠帘,有朱衣紫衣人百数,立阶陛间。左右曰:“拜殿下。”帘中语曰:“妾汉文帝母薄太后。此是庙,郎不当来,何辱至?”余曰:“臣家宛下。将归,失道。恐死豺虎,敢乞托命。”太后遣轴帘,避席曰:“妾故汉室老母,君唐朝名士,不相君臣,幸希简敬,便上殿来见。”太后着练衣,状貌瑰伟,不甚年高。劳余曰:“行役无苦乎?”召坐。食顷间,殿内有笑声。太后曰:“今夜风月甚佳,偶有二女伴相寻。况又遇嘉宾,不可不成一会。”呼左右:“屈两个娘子出见秀才。”良久,有女二人从中至,从者数百。前立者一人,狭腰长页,多发不妆,衣青衣,仅可二十余。太后曰:“高祖戚夫人大。”余下拜,夫人亦拜。更一人,柔肌隐身貌舒态逸,光彩射远近,多服花绣,年低薄太后。后曰:“此元帝王嫱。”余拜,戚夫人、王嫱复拜,各就坐。
坐定,太后使紫衣中贵人曰:“迎杨家、潘家来。”久之,空中见五色云下,闻笑语声渐近。太后曰:“杨潘至矣。”忽车音马迹相杂,罗绮焕耀旁视不给。有二女子从云中下,余起立于侧,见前一人纤腰修眸,容甚丽,衣黄衣冠玉冠,年三十余。太后曰:“此是唐朝太真妃子。”予即伏谒,拜如臣礼。太真曰:“妾得罪先帝(肃宗也),皇朝不置妾在后妃数中,设此礼,岂不虚乎?不敢受。”却答拜。更一人厚肌敏视,小,质洁白齿极卑,被宽博衣。太后曰:“齐潘淑妃”余拜之,如妃子。既而太后命进馔。少时馔至,芳洁万端皆不得名字,但欲充腹,不能足。食已,更具酒。其器用尽如王者。太后语太真曰:“何久不来相看?”太真谨容对曰:“三郎(玄宗)数幸华清宫,扈从不得至。”太后又谓潘妃曰:“子亦不来,何也?”
潘妃匿笑不禁,不成对。太真视潘妃而对曰:“潘妃向玉奴(太真名也)说,懊恼东昏侯疏狂,终日出猎,故不得时谒耳。”太后问余:“今天子为谁?”余对曰:“今皇帝,先帝长子。”太真笑曰:“沈婆儿作天子也,大奇!”太后曰:“何如主?”余对曰:“小臣不足以知君德。”太后曰:“然无嫌,但言之。”余曰:“民间传圣武。”太后首肯三四。太后命进酒加乐,乐妓皆少女子。酒环行数周,乐亦遂辍。
太后请戚夫人鼓琴。夫人约指以玉环,光照于座(《西京杂记》云:高祖与夫人环,照见指骨也)。引琴而鼓,声甚怨。太后曰:“牛秀才邂逅逆旅到此,诸娘子又偶相访,今无以尽平生欢。牛秀才固才士。盍各赋诗言志,不亦善乎?”遂各授与笺笔,逡巡诗成。
薄后诗曰:“月寝花宫得奉君,至今犹愧管夫人。汉家旧是笙歌处,烟草几经秋复春。”
王嫱诗曰:“雪里穹庐不见春。汉衣虽旧泪垂新。如今最恨毛延寿,爱把丹青错画人。”
戚夫人诗曰:“自别汉宫休楚舞,不能妆粉恨君王。无金岂得迎商叟,吕氏何曾畏木强。”
太真诗曰:“金钗堕地别君王,红泪流珠满御床。云雨马嵬分散后,骊宫不复舞霓裳。”
潘妃诗曰:“秋月春风几度归,江山犹是邺宫非。东昏旧作莲花地,空想曾披金缕衣。”
再三邀余作诗。余不得辞,遂应命作诗曰:“香风引到大罗天,月地云阶拜洞仙。共道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
别有善笛女子,短发丽服,貌甚美而且多媚,潘妃偕来。太后以接坐居之,时令吹笛,往往亦及酒。太后顾而问曰:“识此否?石家绿珠也。潘妃养作妹、故潘妃与俱来。”太后因曰:“绿珠岂能无诗乎?”
绿珠乃谢而作诗曰:“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红残翠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
辞毕,酒既至。太后曰,”牛秀才远来,今夕谁人为伴?”戚夫人先起辞曰:“如意成长,固不可。且不宜如此。”潘妃辞曰:“东昏以玉儿身死国除,玉儿不拟负他。”绿珠辞曰:“石卫尉性严忌,今有死,不可及乱。”太后曰:“太真今朝先帝贵妃,不可,言其他。”太后谓王嫱曰:“昭君始嫁呼韩单于,复为祩絫单于妇,固自困。且苦寒地胡鬼何能为?昭君幸无辞。”昭君不对,低眉羞恨。俄各归休,余为左右送入昭君院。
会将旦,侍人告起,昭君垂泣持别。忽闻外有太后命,余遂出见太后。太后曰:“此非郎君久留地,宜亟还。便别矣。幸无忘向来欢。”更索酒,酒再行,已。戚夫人、潘妃、绿珠皆泣下,竟辞去。太后使朱衣送往大安,抵西道,旋失使人所在,时始明矣。命就大安里,问其里人。里人云:“此十余里,有薄后庙。”余却回望庙,荒毁不可入,非向者所见矣。余衣上香,经十余日不歇,竟不知其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