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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艺起名女孩_我谈名丑萧长华先生

发表于:2023-11-17 18:45:44 来源:村晓起名网 浏览:

萧长华先生出生于光绪四年(一八七八年)十二月初八日,卒年是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六日(农历三月十七日)。

“我家四代习艺。”萧先生自己说。萧老的父亲名“镇奎”,在‘三爱班’的程长庚大老板麾下担任丑脚。原籍江西,哪府哪州哪县?想必萧先生自己也未必清楚。他们弟兄则出生在北京。十一岁投师学艺,十二岁就出台演娃娃生,之后习丑行。在他习艺的那个时代,有名丑宋万泰、黄三雄、刘赶三等人,萧长华便继承了这几位名家的技艺。

在当时,有位驰名京朝的老生,名叫卢胜奎者,也是江西人。在京师某衙门担当录事微职,原是票友,后来下海,台上技艺有“活孔明”雅绰。由于是江西同乡,两家交往颇密。又由于卢氏通文墨,萧家的文事,不时请卢为之助。譬如光绪元年正月二十二日,萧镇奎生下长子,请卢氏为之命名,卢遂以萧家是草字头,为之命名“长荣”,意在茂盛永长。而且还留下了后续者,说是若再生子,就名“长华”,二年之后,萧长华生,便是延续了卢胜奎的这一命名。后来,萧家的堂号也改名为“荣华堂”。

钮骠先生记述此事时,说:“萧家堂号原名《畹清堂》。萧老昆仲拜入徐文波门后,徐师认为《畹清堂》的“畹”字中有死字模样,提议更换。乃由长荣之义父张乃臣(清末落第举人)取名为《景乡堂》。因不中主人(镇奎)之意,未采用。遂以二子之名末一字,合成“荣华堂”。”

在钮骠先生所记《萧长华戏曲谈丛》一书中,记到萧氏说“搭班如投胎”。这句古老的剧人所说的成语,述说过去剧艺人之求生不易,学完了艺术,出了师,要出入演艺团体之难。搭上了班,如无特出的艺术,受到观众欢迎,能够上座,有人捧场,想从之浑几个钱,养家活口,委实是不太容易。他说:“纵然能够搭上一个班子,先得效力半年,在家吃了饭来,唱完戏还得饿着肚子回去。半年来白给人家唱戏,也拿不到分文。 不管家里多么穷苦,也得勒紧裤带熬过来,才能够在这个班子里的水牌上,落上一个名儿。”又说:“像我们唱小花脸的,多咱能够扮上一个更夫、报子,后台的人见着,都会向你报喜庆幸你能上台了。”

好容易等到半年过了,可以拿分儿了。可是,拿到的“塔灰钱”(半份儿“堂会钱”的赏钱,演员共分)。那时的戏分儿,每天演完了戏,一一开销,什么时候,当天可领到一吊钱,就算熬到点儿上了。要想拿到两吊钱的分儿,起码得熬上三年。所以低下层次的演员,光靠在台上混生活,委实是不能养家活口的,遂不得不兼做小生意。萧氏说:“我就作过小贩,风里来,雨里去,奔忙劳碌,但求一饱。”

“搭上了班儿,还要处处留心。在后台对管事的更要百依百顺,忍气吞声。他派你什么脚色,你就得扮什么脚色,不能得罪他。得罪了他,这个班子你就待不住了。”

萧氏的这段话,是指的当年搭班的困难,搭上了班,还得时时小心在后台听候支应。旧式的班规,后台的管事最为权威,这人物是“六场”通透,若是有脚儿误场,场上的戏,必须“马后”(延长一些演出时间,或是垫上一出小戏,以便救场。有时,感到场上的戏温啦!他见到台下的观众反应不佳,希望早几分钟煞尾了他,便招呼台上的演员“马前”提前结束),以及演员在后台扮戏慢,他会随时去提醒演员上场的时间,不要误了。 他要是见着演员的穿着不对,也会去提示箱管赶快改换。有时,化装台上的扮戏者,想不起某一脚色的脸谱怎样勾法,也会去请教后台管事。甚至于前场的锣鼓点子打错了,他都会记下来。

还有,过去的戏班,除了科班,凡是自组班社的脚儿演出(或到外地跑码头),各地的戏院都有一己的班底(二路脚以下之旗锣伞报及龙套各堂),以供跑码头的剧艺班社派用。也有的剧艺班社,在各地包租剧院者,然各家班社,都有一位前台经理与后台管事。前台经理,代老板与外界接洽有关演出之种种问题,后台管事,则专管演出之前后台剧务各种问题。排戏时,向老板(主脚)建议各位脚色的安排,以及演员台上台下勤惰与品操考査,都是管事的工作。所以,三四路的演员,无不胆怯于管事,随时随刻,都在注意着管事的眼色与话音。萧长华先生说他当年搭上“同庆班”,某日在四牌楼一家演堂会,份内担任的脚色都演完了,管事又派他陪何九(桂山)演了一出《醉打山门》的卖酒的。下了戏,还不准他走,叫他再陪陈德霖的《昭君出塞》演王龙,只回答了一句:“这是一出大戏,我不敢演,你派别人吧!”就这一句话,当天便勾销了他的名字,辞退了。

辞退,就得除名了。要你另外再找搭班谋生的处所。

萧长华先生十一岁入科学艺,九十岁辞世,在剧艺界整整度过了八十春秋。他在八十一岁时,自述说:“我从十一岁开始学艺,直到如今,吃了七十二年的戏饭,其中的后五十五年(再加八年共六十三年)又没出‘教戏’这个圈子。”算起来,在舞台上作演员,只有十七年,二十八岁起,就全心力放在教育后辈上了。若是认真考索起来,其中只有在富连成科班教学的那段日子,为了要全身心都放在教学的课程上,共有八年的时间,谢绝了演出,辞班辍演。然而,萧老留下来的文丑戏,有声可以聆听、观看的,尚有不下十来出之多。如《群英会》的蒋干、《审头刺汤》的汤勤(有音配相)、《连升店》的店家、《失印救火》的金祥瑞、《法门寺》的贾桂(有音带流传)、《黄金台》的盘关、《翠屏山》的潘老丈、《青石山》的王半仙、《女起解》的崇公道、《虹霓关》的家将、《霸王别姬》的更夫、《老王请医》的刘高手、《乌盆计》的张别古、《探母回令》的国舅、《绒花计》的崔艺,他如彩旦《变羊计》的贾妈,《普球山》的窦氏、以及苏丑戏《金山寺》的小和尚、《荡湖船》的李君富、《五人义》的差役、都是萧氏的绝响。

《京剧知识词典》中,有关萧长华史科上说:“丑行演员用唱工表现人物的不多,唱工好的,更为难得。萧长华却有一条高、宽、圆、亮的嗓子,且颇耐大唱,他常用一种飘摇无定的唱法,在高音区以闷音、细音行腔,又善用虚音和颤音,形成了特殊的风格。唱腔以孙(菊仙)派为主体,兼取张二奎、汪桂芬的唱腔特色,通常在正唱中运用收、放、开、合、宽、细、曲、直、巧、拙等较强的反差对比和悠、甩上冲、下札等技巧,加以大量的衬字、虚字,形成生腔丑唱的特点。如《请医》中的二黄原板,《虹霓关》的西皮二六板,皆妙解人颐。尤以《刺汤》为最好,出场时的二黄原板唱段,恰当地表达了汤勤醉后,人性闪现的瞬间内心之不安和一现即逝的负罪感。更衬出他居心陷害恩主、泄愤填私的恶毒与奸诈。唱腔中有短暂犹豫,并有狡猾的意味。这样的处理,突出了汤勤这个卑劣人物的内心矛盾。此外对于零散的唱句也贯注全力。唱得摇曳多姿,意趣盎然!”至于念白,更是丑脚应具的特色。如《群英会》中蒋干与周瑜对饮时的对白,《审头》时汤勤与陆炳的对白,《连升店》的店家与举子的对白,以及《黄金台》的盘关,《女起解》的崇公道,《法门寺》的贾桂,萧长华都留下了经典式的标竿。这世纪来的文武名丑,耿喜斌、茹富蕙、马富禄、萧盛萱、叶盛章、孙盛武、贯盛吉、张春华、艾世菊、詹世辅,以及刘斌昆等等,无不受到萧长华的艺术薪传与影响。

说起来,萧长华的艺术行当,虽是丑脚,可是他的腹笥广阔,其他生旦净行,无不精到。对于戏,他都是整本子的唱念词儿,全背得起来,整本戏的套数,也无不烂熟。所以他在富连成科班担任总教头,生旦净丑各行,都受到萧老师的教导与熏陶。他在富连成主持剧艺教育半辈子呢。

从他的《丛谈》一书来看,除了一些他当年学艺时的艰苦岁月,以及许多已不为今日剧人所知的舞台生活,以及剧人口中的行话,以及更重要的谈话。还有“说戏”这一桩。其中,说得最为详尽的一段,是《法门寺》的念状。由于这戏中的念状,是萧老的本行。

一开始,先说学丑行的孩子开蒙,练京白是《赵州桥》的范仲华与《遇龙馆》的林江,韵白是《渭水河》的武吉。这些戏在内容上和技术上,都不甚繁复,适于作为初学者入门的阶梯。如今,已改为《钓金龟》的张义,《黄金台》“盘关”的侯乐与皂隶开蒙。之后再学《淮安府》的李兴,《打损子》的刘三混或《牧羊卷》的差役。《法门寺》的念状,可得孩子们的智慧开窍了之后,才能学念这张被称为“大状子”的念之艺术。

这张状子,共有二百九十九字。

“早些年,字数还要多些,”萧老说。“不但冗长、啰嗦,不恰当的地方也有。”却由于那年《富连成》头一科的学生耿喜斌(艺名“小百岁”)扮《法门寺》的贾桂,念的状子得了满堂采,因为这状子经人改写过了,言简意咳,音声铿锵,加以念得起伏有致,听起来,非常顺耳。问他这张状子那来的?才知道有一位末代举人叶萧斋先生,对于耿喜斌这孩子的戏,非常激赏,知道派上了耿喜斌扮演《法门寺》贾桂,遂为之投下了一些心思,重写了这张状子。萧先生知道之后,遂把这张状子为《富连成》科班的教学准词儿。竟然一直薪传下来,到如今没有人再多动手脚,大致上,都是这张状子的词儿。

萧老讲授这张状子的念法,分出“字儿”、“事儿”、“气儿”与“劲儿”,以及“味儿”五个层次,一层层地。说字(有关字音的平上去入四声)、说事(有关这出戏的剧情以及剧中人物的家世性行)说气(即念白的气口)、说劲(即念白的劲头)、说味(即京剧艺术的韵味),这些诀窍,看起来,正是文学家(特别是桐城学派)们要求于文家之文,应讲求“神、理、气、味”之“格、律、声、色”的“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曹子桓的“典论”)。

(盖桐城学派视散文,亦应歌出格律歌出声色如音乐也。)

说来,《法门寺》的这张状子,论文体,乃散文。

这张状子,在戏剧的表演艺术层次上,用的是“念”,不是“唱”,亦作散文处理。剧人的“行话”则云:“千斤念白四两唱”,视念白之难,竟有千斤与四两的比重。那么,在文学上说,散文之“格律”,亦千斤之难于韵文也。韵文有韵之叶律规则,散文则无韵为则,悉以虚字“之乎者也而焉矣”来声色出文之神气。再看《法门寺》的这张大状,全文三百言,虚字舍“之”字用了四次作介词,只在结语上用了一个“矣”字,最易用的“也”字,则一个也未用。何以?诉状要言简意赅,斥乎费辞也诚然,此状乃举人手笔,古文学家啊!

萧长华先生是艺人,可是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字音不可念错。他改正了句中的“适有刘媒婆从旁窥见,藉此诓去玉娇绣鞋一只”的“藉”字,知道这是一个假借字,假借字应“破其本音读其假借”。教学生念“借”,不可念“即”。另一句“谨依法律,规定条例”的“例”字,不可念成“列”字,“一闻此信”的“信”字,不可错念成“言”字,还有“一味”之“味”,错念成“昧”字。都一一教学时改正,不可照俗词念错。真可以说,比一般国文教师还要认真呢。

虽说,这张大状,窃以为虚字极少使用。可是萧长华先生还是非常着意于文句中的虚字,他懂得文言虚字是调节文气的重要字之声气环节,所以他在教授学生念状时,特别注意。他说:“这张状子里面,用了许多文言虚字,读者必须轻重有别,如“宋国士之女”、“大街之上”、“黑夜之间”、“衔结之私”的“之”字。“氏夫乃文弱书生”的“乃”字,位在句中,介于词与词之间。读者皆需略轻稍快,不宜拙实迟重。他如“是以情急”的“是以”,“以雪奇冤”的“以”,“而重生命”的“而”,“则衔结之私”的“则”,都是位在句首,读来可做中速度,不宜音重而拖长。“永无既极矣”的“矣”字。位在句尾,即可敦敦实实地吐出,不虚不飘。若轻重倒置,快慢不当。势必难听。”再者,这张大状,是用上口音读的。所谓上口音,即官话中的特别音声,所以萧老指示学生必须把“黑 夜”的“黑”字,读如“喝”。这些,都属于声韵学上的字音,萧老先生在教学时,都注意到了。

在说到“气儿”与“劲儿”的这一大段,对于音势的高低疾徐,轻重收放,一字字一句句,无不说到。加之他在教学上,并不是光说理论,而且还以自己的台上工夫,示范给学生听。这样的教学法,能不事半而功倍!对于“说戏”,萧长华先生在《富连成》科班,担任总教练几十年,生旦净丑他都教。从他的《丛话》来看,他最有心得兼之投下去心力以及死工夫最多的戏,莫过于三国戏《赤璧鏖兵》(又名《群英会》)这出戏。他说他还在坐科的时候,就听到师父们谈三国的故事。说:“师父给师兄徐宝芬排《激瑜》的时候,我总是老老实实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听着,师父说的戏都默默记在脑子里,日子多了,我也熏会了。就这样,积年累月,耳濡目染,我对《三国》戏就彷佛交朋友似的有了感情。于是起了个念头,要是能得到一部这出戏的总讲(全本包括场次人物等等)多好啊!没过几年,我的夙愿得偿了。终于从周长山先生手里得到了十二本连台《三国》戏的总讲。”到了三十年后,他在《富连成》任教,才有机会整理这出大戏。

由于他得到那个总讲,并不完整,纵然在以后的许多年里,又见到不少《三国》戏的演出,凑起来,还是不完整。萧先生说他在光绪崩逝不能动乐的年月里,他把这个本子整理了出来。所以,这出《三国志》便分作六天,在广和楼演出。这出戏便是这样传下来的。

之后,一改再改,改到今日的《赤璧鏖兵》(或《群英会》一天演完,可是一再修编,业已修编许多次了。值得大书的是,这出戏的一再修编,到了拍成电影这个时期,修编人都是萧长华先生。这期间纵有别人参予文墨,场次人物等等,还是离不了萧老的主见。诸如今日被特别赞赏的“横槊赋诗”以及“壮别”这两折,全是萧老先生的心血结精。

对于《赤璧鏖兵》(群英会)的整理修编,不但移动了场次,增润了情节,连老本中的唱词,都有所更改,或只有曲牌没有曲词的,也予以设法补上。在其《整理京剧《赤璧鏖兵》的回忆》一文中,说到蒋干过江,酒宴间的《圆林好》与舞剑时的牌子《风入松》,老本都未填大字(未写曲词),场上唱时,采用昆曲《千金记》拜将的原词。“悲歌起,人都道我亡。我意欲归故乡;感想丞相追留过奖。为大将恐难当。拜大将正相当。”词意与此戏剧情不合。遂重填为“杯歌起,痛饮佳酿,我今日营中会故乡。蒙主掌权衡督掌,为大将真难当。拜大将正相当。(末句蒋干接唱)”之后,又改“杯歌”为“笙歌”,改“故乡”为“同乡”,改“督掌”为“独掌”。这才定词。至于周瑜舞剑时唱的《风入松》,老本也无大字。萧氏说:“我与乐师霍文元君共同切磋,填成“同乡故友会群英,江东豪杰抖威风。俺今督师破阿瞒,那怕他有万万雄师,在长江与敌争锋,显男儿立奇功。””又说:“后来,改‘抖威风’为‘逞威风’,改‘雄狮’为‘雄兵’,改‘在长江’为‘据长江’。”这样的再加修正,真可以说是文词典雅多了。

尤其,周瑜在宴蒋干这场戏中的西皮原板,老词是“人生在世实难料,今日相逢会故交;群英会上当醉暴(应是饱字),觥筹交错饮酿醪。富贵荣华人生造,眼望中原酒自消。”乍读起来(乍听起来更不用说了)。并不感到有什么大不妥之处。但萧先生却感于这文词,“有的文理不通,有的语意不明,有的则是为了凑辙。”遂改为“人生际遇实难料,今日相逢会故交,群英会上当醉饱。畅饮高歌在今宵。酒逢知己千杯少,眼望中原酒自消。”两相一比,这一改可是语语清畅,意贯而辞达多矣!从萧老先生这种修改剧本的唱词来想,可以惊异到这位老艺人,一生在剧艺上的努力,连文学上的事,亦成通人。文学、声韵、训诂、义理,以及辞章、考据,也无不通达。先贤论学有言:“真积力久则入”。诚堪以斯言颂之。萧长华先生说:“我从小就喜欢抄抄写写。”十四岁就能抄录《三国志》的连台大戏的戏本。可以说,打小儿一步入戏剧这一行,他便知道戏剧的根是文学上的事,遂一生在文学上积力,遂有能力在排戏上,必须先在剧本上下工夫。

萧长华先生是丑行的演员,在京剧的生、旦、净、丑四大行当里,当是最难学、也最难演的一行。所以萧先生的文章中,有一短文《漫谈京剧小花脸》,他说:“以小花脸来说,要扮演的人物,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性别有男有女,年龄有老有少,身分有王侯将相,也有市井小民;职业有士农工商,也有僧尼道士;生理上有缺陷的,像矮子、驼背、瞎目、跛足的,都由小花脸来扮。凡口操异乡方言的人物,也归丑行承当。所要表演的性格,就更加繁杂多样;有奸险狡诈的小人,如汤勤;有正义善良的长者,如崇公道,有庸劣卑俗的市侩,如店家(《连升店》),也有温文尔雅的酸儒,如蒋干(《群英会》)”。……演员在台上要装谁像谁,要具备各方面的才能,掌握各行当的程序(即生、旦、净、丑的程序。)从衣着穿戴上看,就有各色各样,样样精通,事非容易。再说还有文武之分,演妇女还有婆子(老者)、彩旦(少者)之别。除了所谓的“三小戏”(小生、小旦、小丑)往往是丑行的主戏,但在其他大戏里面,却也少不了丑脚这个行当,而且是身分多样,富贵贫贱、男女老少,忠奸诚诈等性格大异者,无不由丑行扮演。文行能唱能念,武行能翻能跳,更得有多种文韬武略之艺,要不然,配不上文武要脚。戏路一少,饭碗也就相比地小了。

虽说,萧长华先生本人,在行当上演的是文丑,但在技能上,演《小上坟》得随着旦脚载歌载武,演《水浒记》的武大郎,得走矮子,(他写到锻炼走矮子的工夫,文武丑都得练得熟)。丑脚在戏中一如中药方剂中的甘草,几乎剂剂都有,少不了的。

最后,再引述萧老先生想到儿时,在舞台场子上,发生的几件值得演员应予牢记的事情。一是“懈场”,说到他师兄徐宝芳(名琴师徐兰沅之父),演唱《上天台》的汉光武,他父亲徐文波替他把场。一段二黄原板,得到不少掌声。下装后,兴兴致致地满心意趣飞舞,自以为今天的戏很讨采,一路上很兴奋。不想回到家,一进门见到老爸板起脸坐在那里,见他来了,劈头便说:“搬板凳来。”一听这话,心头一惊,想:“这是要挨打啊!我犯了什么错呢?”也不敢违抗,遂把板凳搬来,一声“趴好来。”竟然挨了十板。这才问:“你想想,为什么要打你?”徐宝芳眼泪汪汪地说:“不知道。”遂告诉儿子说:“你下场为什么没走进台帘儿,俩肩膀就塌拉下来啦!那好看吗?”没等儿子回答,又厉声呵斥道:“不准懈场!今天打你个下次不可。记着!”照规矩,演员必须带戏下场,一直到身子没入下场门的帘幕之内。方可把身上的戏放下,李笠翁在其《闲情偶记》中,曾经说到演员应“带戏上场、带戏下场。”今天的演员,犯了未进帘幕,就卸下了身上的戏,松皮搭拉地走进帘幕,屡见不鲜的。

又一次,王楞仙演《黄鹤楼》的周瑜,前场诸葛亮唱下,场面上大锣“抽头”转“长锤”。四位白色文堂龙套,随着锣鼓站门上了。他刚要出场,打鼓给他开了一个“四击头”的点子,他一听,赶快把步子撤回,直向后退。打鼓的见小生不出场,再加上一个“长丝边”,小生还是不上。这时,打鼓的一看台下要喊倒好了。这才起“长锤”,周瑜这才在“长锤”点子里上场。这情事,依理说来,事先没有协调好,这打鼓的为周瑜的上场加开“四击头”,意在讨小生的好,加强周瑜上场的气势。但在剧情上,周瑜在四个龙套站门上,周瑜唱上,归外坐。用不着加开“四击头”点子上场。小生不愿在“四击头”中上场,意在不犯违悖剧情的大错。

再一件是《艳阳楼》的高登,本由武净扮演,这戏的主脚是武生花逢春。在同光年间还是如此。有一次扮高登的武净高德禄误场。扮演花逢春的俞菊笙则说:“我演高登。”他马上去勾脸,另派花逢春,不想由此一来,这出《艳阳桥》的主脚易位,从此《艳阳楼》的高登,便转移到武生行担当。说来,也算得戏剧上的一个掌故。

老辈的伶工大师,舍台上的唱念作表艺术之外,勘少有以文字传其技艺学说者,在四大名旦与南麒北马之前的长辈们,有文字成书传之于世者,萧长华先生一人而已。

所以我能在写这一篇时,能找到他不少有益于后世剧艺之金言宏论。

我谈名丑萧长华先生